岁欢

莫扎特能看到人们头顶的小提琴。莫扎特能看到科洛雷多头顶的金色小提琴。

*好感度可见梗，小提琴=好感度槽，颜色不同好感度不同。好感度高可解锁称号√

Glitter and Gloss 10~12

13

 

科洛雷多不喜欢与人有身体上的接触。

若非必要，他甚至不愿让人们吻他右手上的戒指。

亲吻、拥抱、亦或只是简单的靠近，凡是人类用肢体接触来表达关怀与爱的行为，在科洛雷多眼里都是软弱的象征。拯救人类的是克制的理性，而非脆弱的情感，科洛雷多如此坚信着。

只不过，他的坚持在那个毛头小子面前再一次变成了徒劳。

萨尔茨堡大主教喟叹一声，捡起莫扎特不小心落在地上的乐谱，头一次，没有习惯性地再看上一眼。

 

不久前。

莫扎特再一次在演出时迟到了。

幸好科洛雷多的法国客人的时间观念和莫扎特不相上下，后者匆匆忙忙地做好了准备，总算没有露出马脚。

宴会正酣时，莫扎特甚至即兴作了一首钢琴曲，弹得伯爵连连称赞，说萨尔茨堡能有这样的天才，科洛雷多大主教真是慧眼识英。科洛雷多闻言一瞥，刚好看到莫扎特没来得及收回的鬼脸。这家伙怕是觉得自己对他的天赋毫无帮助吧，科洛雷多感到有些好笑，他也的确笑出来了。

“您的领地定然也有如此优秀的乐师。”科洛雷多本是客套地回应客人的赞美，却因为他此刻的笑容而显得十分真诚，也让他的法国客人对这位谦逊的亲王主教不免刮目相看。

这场晚宴可以说是宾主尽欢，年轻的音乐家也破天荒地没有在表演结束后提前离席。他规规矩矩地站在角落等着科洛雷多送客，直到客人和他的随从彻底消失在莫扎特的视线里，他这才神秘兮兮地把科洛雷多推进琴房，还不忘顺手关好门。

阿尔科带着一众仆从表示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你做什么？”伴随着‘咔哒’的门锁声，科洛雷多板着脸开口。他的口气称不上友好，虽然这次莫扎特难得地没有让他在客人面前失了体面（那位巴黎来的伯爵对他的乐师和宫廷赞不绝口），但这也不意味着莫扎特就可以为此沾沾自喜了。瞧瞧他刚才干的事情——在仆人面前对一位主教推搡，还有，在宴席上偷偷做鬼脸，这成何体统？

谁料，莫扎特丝毫没有被科洛雷多气势汹汹的质问唬住。他（在科洛雷多眼里看来）鬼鬼祟祟地在身上摸了摸，从兜里掏出一沓被叠得皱皱巴巴的纸：“您瞧，我特意把曲子给您带来了！”

科洛雷多想说他根本没让莫扎特额外谱曲，但他忽然想起几天前的那四首半小夜曲，难道莫扎特把最后一首写完了？

“把它们放下，你可以走了。”看在他勉强算是为自己的宴会尽了绵薄之力的份上，科洛雷多今天决定不计较莫扎特的不敬。

“您不想亲眼看看她们吗？”莫扎特把乐谱递给科洛雷多。

“什……”

科洛雷多立刻明白了莫扎特的所指。他接过莫扎特的乐谱，指尖划过莫扎特的手，一个音符像火星一样闪了出来。

“我记得您上次说，您一开始能看到完整的曲子，后来却看不到了。我猜这是不是因为我没写完？今天我带来的曲子都写完啦，您要不要再看看？”

科洛雷多拿着曲谱的手一顿。

怎么看？他必须碰到莫扎特才能看到那些音符，但他既不想傻乎乎地抓住莫扎特的手，更不想让莫扎特趴在他身上。

在科洛雷多犹豫不决时，莫扎特已经有所行动了。他拽着科洛雷多坐到沙发上，自己则坐到他的旁边，侧过身用背靠着他。

科洛雷多不满地看着莫扎特把鞋子踩到他的沙发上，正欲出声斥责，金色的音符却永远快他一步，爆发式地又一次占据了他的琴房。科洛雷多只得暂时放弃训斥莫扎特，无言地抬起头。莫扎特说得不错，它们果然再一次形成了一首曲子。

很快，科洛雷多便彻底忘记训斥莫扎特，只沉溺在他金色的音乐里。

 

14

 

“您觉得怎么样？这里有首曲子可是我专门为您写的！”

说这话时，莫扎特正靠在科洛雷多身上，侧过脸一脸自豪地看着他。

“音符很多。”科洛雷多对着漫天的金色音符评价道。但他随即一想，莫扎特听到他这么回答肯定又要耷拉下一张脸，于是继续中肯地说：“不过恰到好处，是你的风格。”

果不其然，虽然科洛雷多没看到，但笑容重新回到了莫扎特刚刚耷拉下去的脸上。在某种程度上说，它甚至变得更加灿烂了。

“我就知道您喜欢她，不枉我叫她莫扎特科洛雷多二重奏！”

“莫扎特科洛雷多二重奏？”科洛雷多差点又被这个小乐师逗笑了，哪有这么给曲子取名的？简直就像个愚蠢的玩笑。可是，出乎意料地，科洛雷多并不讨厌这个玩笑。

“沃尔夫冈·莫扎特——我本人，写给您——科洛雷多亲王主教大人的二重奏，简称莫扎特科洛雷多二重奏。”莫扎特边说边比划。说到最后，他仰面张开双臂，好像他所说的音乐不是写给科洛雷多的，而是写给上帝的仙乐一样。

一个念头忽然在科洛雷多脑中一闪而过：他或许该代替上帝拥抱这个年轻人，以嘉奖他创作出又一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音乐。

只是，这念头消失得太快。科洛雷多还没来得及深究，它就已经淹没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再也找寻不到了。

 

“她们是什么样的？”莫扎特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嗯？”

“我的音符。”莫扎特回答，“她们是什么样的？可爱吗？不，她们有多可爱？”

在莫扎特的世界里，他的音符、他的孩子们比婴儿更纯洁、比芭蕾舞演员更轻盈、甚至比阿芙洛狄特更加动人。科洛雷多眼里的音符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比他头上的小提琴更吸引人？

“金色，乱七八糟、有大有小。如果你认为参差不齐是一种美学的话，那么它们看起来的确非常可爱。”

 

科洛雷多竟然又和他开玩笑了。

莫扎特愣了几秒，不是为科洛雷多的行为感到惊讶，而是为自己的习以为常感到惊讶。其实，在他察觉到科洛雷多很有可能会是自己唯一的知己后，莫扎特就很难再与他针锋相对了。起初他还不能忍受科洛雷多的口不对心，可自从他听到那小提琴声、又与他昔日的敌人分享了秘密之后，科洛雷多在他心里似乎就从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跃变成了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世人爱他的音乐，正如世人爱阿波罗的音乐一样。可谁又能真正听懂他的音乐呢？谁又真正爱阿波罗呢？达芙妮、卡珊德拉、克罗尼斯，甚至雅辛托斯，这些太阳神所爱的人，难道不是都弃他而去了吗？他自以为爱他的人，难道不是如同世人一样，仅仅只爱他的才华与神力吗？而潘神，这个幸运的输家，他不是得到了弥达斯的爱吗？*

但——但，科洛雷多所爱的，究竟是他的才华，还是他的音乐？

 

“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我都要怀疑你爱上科洛雷多了。”

席卡内德的话忽然在莫扎特耳畔响起。

“那你……你怎么会专心致志地给他写曲子？”

“你没有爱上科洛雷多吧？这筐玫瑰不是送给他的吧？！”

 

那玫瑰真的不是送给科洛雷多的！

莫扎特猛地从沙发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站定在科洛雷多面前。

他盯着科洛雷多，盯着他头顶的小提琴，更盯着小提琴上飘着的那行字：

‘科洛雷多亲王大主教，’

‘您爱的人。’

 

完了。

小提琴把他玩儿脱了。

 

15

 

科洛雷多正看谱子看得投入，莫扎特突然跳到他面前，吓了他一跳。

科洛雷多抬头示意莫扎特开口。

他本以为莫扎特想对自己的作品发表什么长篇大论，结果对方只是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纠结表情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科洛雷多不耐烦地站起来，他不喜欢莫扎特这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莫扎特神色复杂地又盯了科洛雷多一会儿，在对方彻底发火前才试着开口：“瓦德施坦顿男爵夫人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科洛雷多示意莫扎特继续。

“她说，夜晚的星星会落下金子。”

 

等等，星星、金子、小提琴、音符，它们不都是金色的吗？

莫扎特忽然有了底气。他向科洛雷多走了一步，让他们本就不很遥远的距离变得更近了。

“那都是无稽之谈。”科洛雷多不明白莫扎特为什么要和他讲这个。他想分享自己谱曲的心路历程？那他大可向利奥波特倾诉，而不是自己。

“她还说，想要得到金子，就得勇于冒险。”

所以莫扎特的冒险精神是被瓦德施坦顿调教出来的？科洛雷多前几天差一点就批准了她让莫扎特去维也纳演出的请求，现在看来，莫扎特还是留在萨尔茨堡更合他的意。

“独自踏上充满荆棘的冒险之路。”

莫扎特又悄悄走近了一步。

“不要去做自己无法承担后果的事。”

莫扎特这是想搞什么事？科洛雷多眯起眼睛，无论莫扎特想做什么，他都有自信阻止他。

孰料，莫扎特只是轻轻问他：

“您是我的金子吗？”

莫扎特认真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对上绿色的眼睛。

 

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连一片羽毛都嫌厚了。科洛雷多甚至在莫扎特眼里看见了他头顶的小提琴。

 

理智告诉科洛雷多，他应该在此刻把莫扎特扔出去，并让他反思自己的不敬。

情感诱惑科洛雷多，你应该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告诉那个闪闪发光的音乐家，说你是他的金子，说他只需为你创作。

让他远离俗世，远离下里巴人的世界，专心致志地将他自己献给高雅的音乐和上帝。

哪怕只是为了音乐。

真的只是为了音乐。

 

科洛雷多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就听莫扎特忽然“哎呦！”一声，捂住了他的头。

科洛雷多敢肯定他的嘴唇刚刚碰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向莫扎特，在莫扎特身边，一把看不出材质的金色小提琴安静地躺在地上。

就是这个东西砸了莫扎特的脑袋？

 

 

TBC.

 

*相关神话：太阳神阿波罗爱上女仙达芙妮，对方为了拒绝他请求父亲把她变成了一棵月桂树；特洛伊公主卡珊德拉与阿波罗相爱，阿波罗赐予她预言的能力。但她却拒绝了阿波罗的求婚，因此阿波罗使她的预言永远不被人相信；色萨利公主克罗尼斯在怀有阿波罗孩子的同时嫁给了另一个人，被阿波罗活活烧死；阿波罗喜爱的美少年雅辛托斯因西风神的嫉妒被他掷出的铁饼砸死，变成了风信子花；阿波罗曾与潘神比弹琴，除了弥达斯之外的所有人都认为阿波罗的音乐更胜一筹，弥达斯因此被形容为‘不通音律的’。

这里莫扎特所谓的‘弃他而去’不是抛弃，而是与所爱之人分离。莫扎特所爱之人即真正懂得欣赏他音乐的人。阿波罗是音乐之神，莫扎特以阿波罗自比。他觉得没有人能听懂阿波罗的音乐，相反，弥达斯却听懂了输家潘神的音乐。

 

不知道小莫有没有OOC到天上_(:з)∠)_我觉得主教扎这对CP让主教主动很难，而且主教究竟喜欢的是扎特还是他的才华这一点也容易说不清，不如让扎特自己发现。当然，我希望主教不仅喜欢他的音乐，还喜欢莫扎特作为人的一面。

又及，期末考试期间放飞自我真刺激。